秋天,白色的菊花,總讓我感到有些感傷,因為在白菊開放的中秋,是母親離我們而去的日子,
每到中秋節(jié)前后,心里總是隱隱作痛,因為在22年前,也就是在今天,農(nóng)歷8月23日的2000年,母親因病去逝,無法再陪伴母親在人間走得更遠。母親在人世間只呆了54年,真的不算長,這也是我永遠的痛,感覺自已太無能,太無力了。
但就是這一天前夜,2000年農(nóng)歷8月22日,突然半夜心悸醒來,不知何因,心口感覺擴張的痛感,是夜,內(nèi)心很是不安。第二天上午農(nóng)歷8月23日,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母親不行了,叫我趕緊回家。
那時我還在老家一個鄉(xiāng)鎮(zhèn)供銷社做會計,此時快要到月底,正是差不多到月底趕著要向上級供銷社報財務(wù)報表的時間。聽到情況,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向主任請假回家。單位離家有近50公里的路程,那時出行不是很方便,手機都沒有,更不要說什么網(wǎng)約車了,當時出行全靠公交,倒了三四才到家,到家已是下午,回到家里有醫(yī)生在給母親打針,這也是習也為常的事了,每次回家,母親都是無力地躺在床上滴液。
因為母親患的是慢性支氣管炎,據(jù)說是從小患天花落下的后遺癥,在我記憶中,母親從40歲開始就經(jīng)常要打針。據(jù)當時的醫(yī)生說,慢性支氣管炎不能根治,只能通過消炎抗菌藥來減輕病痛。所以當產(chǎn)生耐藥性時,要么加重藥量,要么出現(xiàn)更好的消炎藥,否則別無他法,如果沒有出現(xiàn)更好的消炎藥,那只有等死了。
母親打針吃藥十多年后,對當時市場已有的消炎藥和抗菌藥都產(chǎn)生了耐藥性。在最后的日子里,只有更頻繁地打針吃藥以抵抗病痛的帶來的痛苦,人到最后都瘦得不成人性了。只剩下皮包骨,看此情景,我當時心如刀絞,已經(jīng)很茫然,也很麻木了,感覺當時連一句安慰的話都 說不出來,只感覺自己太無能了,不能為母親分擔任何的痛苦,也不能為她做任何事。內(nèi)心只是希望她還能像往常一樣,打針吃藥能對病痛有所緩解。但最后還是在2000年農(nóng)歷8月23日在打點滴時離開了人世。
縱觀母親的一生,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
母親幼年時她母親就過世了,從小就失去母愛。6歲左右又染上天花,據(jù)傳當時因母親患天花吃不下飯,我外公(母親的父親)為了能讓她多吃飯,就給母親吃了她最喜歡的臘肉,因為臘肉含鹽太高,會讓身體發(fā)炎,所以從此就落下了慢性支氣管炎這個病。從此開始,每當天氣變化,特別是到了冬天和春暖季節(jié)變換之時,咳嗽就停不下來,這種咳嗽帶來的痛苦對我們很多人來說是難以想象的。
母親于1962年16歲時嫁給我父親,從18歲時生下大姐開始,從1964年至1977年13年間陸陸續(xù)續(xù)生下了我們兄弟姐妹6人。按現(xiàn)在,16歲還是孩子,18歲基本上都還在上學的年齡,都還是父母的寶貝,但母親早早就告別了無憂無慮的青春,小小的年紀就為人妻,為人母,稚嫩的身體就此承擔起生活的重擔。
想一想吧,單單讓6個孩子生下來,不說會不會讓帶病的身體雪上加霜,就是操勞6個孩子的的吃喝拉撒穿睡,那得花費父母多少操心和勞累啊。常言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從記事開始,記得父母就經(jīng)常為生活中鎖碎之事忙碌著。從早到晚,就看見他們忙個不停,全年除了過年過節(jié)的幾天,很難看到他們休息。搞生產(chǎn)隊的時候,每年都是透支村集體的。每到過年過節(jié),必能是父母吵架中度過的。平時還好點,糧食是從生產(chǎn)隊賺工分分得的,菜是自留 地種的,勉強可以捱過去。但到了過年過節(jié),總要置辦一些像樣的食材,但錢從何來?每到這時,母親就會埋怨父親,所以經(jīng)常爆發(fā)口戰(zhàn)就是經(jīng)常的事了。小時候不理解母親為什么這么多口舌,稍大一些其實就理解了,有些事情,只是沒有擱到自個的身上,如果攤到自已身上可能更加不堪。
母親的苦難主要不在于身體的勞累,而在于身體病痛的折磨。如果世間有什么六道輪回,什么人間地獄,我覺得,病痛對母親的折磨就是。小時候和母親睡在一起比較多,在我5-6歲的時候,我就記得母親經(jīng)常在晚上睡覺前要咳嗽一兩個小時才能睡得著,早上起來也咳嗽一兩個小時才起來,這種咳嗽的痛苦我想如果你沒有見識過,根本想不到其中的痛苦,那是一種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那是讓你精疲力盡,如萬重大山壓得你喘不過氣來的咳嗽。在母親咳嗽時,我經(jīng)常見母親從胸部到脖子之間山呼海嘯的擴張,感覺到母親肺部到氣管的撕裂,經(jīng)??吹侥赣H咳出血來,令人驚駭。
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因為家里貧窮,母親如果感覺病情嚴重些,至多吃些藥,就這樣硬抗著。年輕些的時候,不打針不吃藥抗就抗過去了。
但隨著年齡的增大,抵抗力也越來越弱,加之,家里的經(jīng)濟也有所好轉(zhuǎn),所以有病也就上醫(yī)院去開藥方了,主要是消炎藥和抗菌藥。人也就這樣在病痛反復中不斷地打針吃藥,堅持20來年后無藥可用,也就在病痛和藥物反蝕的雙重作用之下變得骨瘦如柴,連咳嗽的力氣也沒有 ,最后無聲無息地去了。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其實人世間也有地獄,只是很多人不愿去看,去想,也體會不到。而更為讓人痛苦的是,當面對一些事情我們無能為力,無法改變的時候,其實也是一種煎熬。我們只能看著親人眼睜睜地離去,這又何嘗不是煉獄?
但愿天堂沒有病痛的折磨。
也祝愿人世間所有的病痛都能治好。
2000年,是我最迷茫,最沒有方向感的一年,突然感覺到有些迷失了。因為至親的人失去再回不來了,所以對人生也感悟頗多。
謹于此文悼念一生多災(zāi)多難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