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于元

童年的夏天，少兒眼里，多少醉戀，迷人，迷眼，忘情。我和小耍伴，望著春柳，戀著夏柳，幾多甜甜的故事，麗麗的場景，爽潤著心腑。

那時節(jié)，清明前后，我家的小南河，流水彎彎，清清見石，歡唱著，跳躍著，小浪起伏，水花朵朵，光裸著，向西流去。小南河兩岸啊，奇形怪狀的古柳，粗枝泛青，先發(fā)出尖尖的小芽，繼而，長出嫩枝，吐出嫩葉，舒展著，延伸著，向上，向天，孜孜狂長！它呀，嚴(yán)儼少女的長發(fā)，緩緩地向下披散，清清如水地流著，噴著。朝陽下，翠枝變幻萬千，翠綠、草綠、墨綠、風(fēng)情讓人神搖心旌！

夏天，終于盼來了。午間，我和小耍伴，柳蔭下玩耍，捉螳螂，捕小蟬，嬉戲，笑語，盡情地去表現(xiàn)自己的聰智和能耐。這里是南沙河岸，細(xì)細(xì)如粉的沙窩，一株古柳，枝干粗壯，虬龍彎彎，老枝黑黑，新枝斜出，綠葉叢叢、碧碧，茂密得遮天蔽日，這是一堵天然的涼棚。

有趣的是，古柳上方，枝葉叢里，駐著一窩山雀，圓形的草窩，兩雀嘎嘎飛旋，它大約在護(hù)雛看家吧！更令孩子們神往的是，柳叢中，黃雀飛飛不息，綠毛尖嘴，叫起來，脆聲婉婉，鳴歌不已呢！柳蔭下，看鳥飛，聽鳥語，涼風(fēng)吹，身舒舒??！

我的小春，腿勤手快，急忙從河邊，折了幾根綠葉肥肥的柳條，巧童們，眾手扎成柳帽，圓圓的，柳葉垂掛，戴在頭頂。我們又人手一根臘棍，扛在肩頭，學(xué)當(dāng)年駐扎我村的八路軍，口喊著“一二一，一二一”雄糾糾，氣昂昂，跨著大步向前，小兵威風(fēng)凜凜！

你聽，村東的大群、小群兄弟，吹響柳哨，沒有曲調(diào)，只是一腔吹著，聲音時高時低，……兄弟倆，在給八路軍隊伍，奏著柳笛，爽風(fēng)中助威呢！

野田耕鋤的父老，也在柳蔭下，閉眼少憩，或側(cè)耳聽聽柳梢上的鳥兒一唱，是農(nóng)家兒女的一樂?。?/p>

當(dāng)夜色漸濃，農(nóng)家小兒，會在小南河沙灘綠柳叢處，度過一個歡快的夜晚，緊鑼密鼓，歡聲笑語開始了。

孩子們，身裹柳枝，芋葉做帽，裸著光身，在河邊，流水中，游戲《抓兵》，開始了！兩隊官兵，各自相距百米左右，長官一聲令下，我隊?wèi)?zhàn)士蜂擁而沖，河流、草地，利用地形地物，勇猛沖殺，時而藏匿，時而隱身，巧妙的裝扮，迷惑敵人！直從敵營中，俘虜了那些“小鬼子”！

沙場數(shù)點人馬，我隊勝利了！對令行不止者，揮拳相向，直打得嗷嗷叫，喊爹哭娘。

夜色愈來愈濃，天幕遮住星光。這是農(nóng)家女兒，村姑，老嫗，最開心的時候了！她們勞作一天，黑魆魆的臉龐，汗水淋淋，多想去河中沐浴一陣，夏爽一刻??！

小南河上游，柳叢處的“清水潭”，是那時的一座天然浴場啊。

柳枝上，小樹間，掛滿衣衫，風(fēng)展飄飄，酷似仙女下凡人間！

村姑，嬸嬸，大姐，二妹，在小南河洗澡，納涼，除污去垢??！什么悄悄話，枕邊風(fēng)，姊妹情，吐心香，都在這夏柳遮擋的河心，一表無余！

時光飛越七十載了，一堆堆，一筐筐往事，遺忘得所剩無幾了，可我惟獨(dú)記住桑梓的山嶺、小崖、小崮，清晰我永遠(yuǎn)的小南河，岸柳成行，碧水長流！

夏柳啊，你從不掩飾你的低矮、平凡，掩飾你欠缺白楊的崇高；你的可愛、可媚，在于你處處順其自然，插柳成林，隨遇天安！我在鬧市、路畔、偏隅小巷，農(nóng)家柴門旁，以至寂寥的小陌一角，常常見你的尊容，小木，大森參天?。?/p>

夏柳啊，你沒有芷蘭的飛香，更無百合的媚麗大方，默默寂寂啊，卻高揚(yáng)著人間勞動者的平凡！

記得，我的偉人，曾贊“柳的靈活”；更賞山岳的“堅實”！他的身軀，飽裝著虎氣，卻在另一景致中，一身猴氣！

留戀我童年的夏柳，情絲絲，蜿蜓，蜿蜒……

草根 于元

2022年6月24日寫在迎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