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那拉提遐想
作者 朱慧靜
夏日之尾，來到闊別已久而又記憶深刻的那拉提。我與妻之所以一定要到那拉提一游，并非因為風(fēng)靡全國的《可克托海的牧羊人》歌曲中那位“那拉提養(yǎng)蜂女”，而是因為上世紀(jì)90年代，我曾陪同全國各省宣傳部干部考察新疆到達那拉提后，寫過一篇散文《夜宿那拉提》。之后，當(dāng)時的《新疆文學(xué)》首發(fā)了該文，接著我國巜新華文摘》大型刊物轉(zhuǎn)載了我寫的《夜宿那拉提》，成為當(dāng)時新疆文學(xué)散文作品被我國大型刊物轉(zhuǎn)載的少數(shù)文章之一，從而對那拉提草原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記憶中，我們一行人之所以要在當(dāng)時名不見經(jīng)傳的“那拉提”停留，是因為當(dāng)時的伊犁宣傳部部長姜崇倫的推薦，他說：“新源縣那拉提是一個有悠久歷史文化的地方，自然環(huán)境十分優(yōu)美”。于是，我們一行人便于傍晚到達那拉提。那時，傍晚的那拉提在夕陽照耀下，天山塔松、草原、河流都呈現(xiàn)出一片金黃色，原始狀態(tài)下的那拉提草原河岸，只有兩個白色的哈薩克帳房，其頂端飄溢著裊裊的吹煙，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便淡化融入天宇之中；帳房不遠處有幾只牛在悠閑地啃吃著青草，對我們這群外來游客毫無興趣，并不因為我們的到來，打破草原的寂靜而感到驚異。此時的那拉提很靜，沒有牛羊的歡叫聲，沒有鳥兒的啁啾聲，靜得能聽見空氣輕微的流動聲。
傍晚這一詞義，與內(nèi)地的傍晚時間概念不一樣，太陽從東邊升起，歷經(jīng)四五千公里后，來到那拉提草原，已比內(nèi)地的傍晚晚了兩小時左右，因而，那拉提的太陽在近11點之后才會從山野中悄悄隱去。也許正是因為這一自然奇觀，那拉提才顯示出別樣的靜美。
仔細品味那拉提山野草原的這種靜美，會不由自主地想從記憶中搜尋關(guān)于靜美描寫的詞句，想從靜美的形容詞中體會出更確切的詞匯。然而，此時腦海卻是一片空白，竟無一字躍出腦海，也難以組成詞句，就像一幅優(yōu)美山水畫中的留白一樣，甚么都沒有，卻又容納著最美的想象空間。
到得夜闌更深，人們經(jīng)歷了一天的奔波后，帶著些許疲憊進入夢鄉(xiāng)之后，我卻難以成眠，望著帳篷頂端圓窗外的星光，輾轉(zhuǎn)反側(cè)，任憑思緒飛馳，揣摩那拉提的含義。據(jù)說，那拉提的含義是“最先見到太陽的地方”，與600年前成吉思汗的軍隊有關(guān)。遙想當(dāng)年，在一個嚴冬之際，一支被凍僵的成吉思汗軍隊來到那拉提，感受到太陽光的溫暖，精神倍增，高呼“那拉提，那拉提＂！那拉提在蒙古語意中，是最先見到太陽的地方。從此，人們就把這里稱為“那拉提”了。
如果這一說法是真的，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一個地名的稱呼，是與一定文化緊密聯(lián)系的。一般來說，文化的傳播途徑，大體上是兩種，一是軍事性質(zhì)的傳播，二是文獻的傳播。由此可見，那拉提一詞的由來是與軍事性質(zhì)有關(guān)的。歷史的看，當(dāng)時成吉思汗的軍隊遠征西域、歐亞，把東方文化傳播到西域、歐亞各國，是一次至今都影響巨大的文化活動。因此，我在寫《夜宿那拉提》時，長時思考，夜不能寐，于靜謐之夜仿佛聽見了戰(zhàn)馬奔馳之聲，人們的歡呼之聲，其根源便在于此。其實，即便是在21世紀(jì)的今天，美歐西方強國在傳播西方文化的方式上，依然還是運用著軍事手段。至于他們是否能永久稱霸世界，就要看世界歷史發(fā)展進程的趨勢了。
我們決定去那拉提，于清晨從沙灣縣驅(qū)車出發(fā)，沿著有百里畫廊之稱的獨庫公路行進，在近萬輛車隊中緩行。這條獨公路是近年來旅游的網(wǎng)紅路，一是向南走，經(jīng)過巴音布魯克草原，庫車大峽谷，直通南疆重鎮(zhèn)喀什市；二是北通那拉提大草原，北疆大城市伊寧市和著名的賽里木湖等著名景區(qū)。
在獨庫公路中，我們邊走邊看，尋尋覓覓，游歷于奇峰怪石之間，在九曲十八彎的公路攀沿而上，各種各樣山巒歷歷在目，真切地觀看到“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意境美。在巔峰之處有冰川閃爍著銀光；有嶙峋怪石聳立；有飛瀑凌空狂舞，卷著白色浪花直泄而下，給人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詩意美。站在獨庫公路頂端，回眸彎曲盤山而上的各種汽車，色彩萬端，恰如緩慢爬行的甲殼蟲。極目碣紅色群峰，峰峰相對，嶺嶺相連，唯見天之上，更無山與齊。視角稍變，山峰競異，移步微換，景色別樣，有的景象全憑直覺，有的峰體模樣全憑想象，直叫人目不暇接。
在頂端公路邊，有大片常年不化的冰川，眾多游人停車不前，紛紛爬上冰川體驗別是一番滋味的感覺。穿過一個長長的隧道，便是下山“之”字形之路。在不到三分之一路段邊，有一賣蜂蜜之女，她是一名哈薩克族，漢語講得不錯，以廣告似的語言給游人說：“蜂蜜貨真價實，假一賠十”。我沒有買蜂蜜之意，卻聯(lián)想到《可克托海牧羊人》歌詞中的養(yǎng)蜂女，心想，難道她也這樣叫賣著自己的蜂蜜嗎？
汽車下到山底，目接山野色彩大變，翠綠色草原上的羊群，如白云輕輕飄動，漫撒在廣闊的草原上；如巨筆般墨綠色的塔松，密密地立于山體之上，既顯秀氣，又有雄壯之氣。在時間不太長的上山與下山的感覺中，巍峨險峻與婉約秀氣的反差之大，令人連連驚異稱絕。汽車行至那拉提景區(qū)的河邊，記憶之神把我拉回到27年前。那時連接兩岸的橋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在特克斯河水的撞擊下發(fā)出嘩嘩的聲響，人行于橋上就有輕微搖晃的感覺。現(xiàn)在的橋，是一座正規(guī)的石橋，人和車行走于上，不會有搖晃之虞。過橋之后舉目四望，記憶中的那拉提形象，已被現(xiàn)代化旅游景點建設(shè)規(guī)模替代，原來的草原已被硬化為廣場、停車場。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塊巨石，其上雕刻著“那拉提草原”五個大字，景區(qū)周邊的住宿樓、餐廳等建筑赫然而立，往日自然狀態(tài)的哈薩克族包和靜謐的氣象已不見蹤影，與我曾經(jīng)見過的原始狀態(tài)的靜美相去甚遠。我太太沒有到過那拉提，心中沒有反差，只有現(xiàn)在著名的旅游景點形象。她興致勃勃地站在那塊雕刻著“那拉提草原”幾個字的巨石邊照相，還與一位維吾爾族姑娘合影，為自己初游那拉提留影作為存照。
不一會，天氣驟變，冷風(fēng)襲人，竟然飄飛起雨來。雖然是夏季，但山區(qū)氣候變幻無窮，驟雨帶來的寒氣逼退了我們，只好悻然離開了那拉提。
世間，一切事物都在變化中，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27年前的那拉提，并沒有把自己凝固于時間的過程中，相反卻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她從自然狀態(tài)的靜美中走出來，與時代前進的步伐融為一體，改變著舊有的自我，改變著自己的形象，豐富著人類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折射出我們賴以生存的社會不可阻擋的前進步伐。那拉提草原的變化，正是我國人民精神文化生活不斷提高的佐證，是我國社會主義進步的標(biāo)志。
那拉提的美，能吸引全國各省游人紛至沓來，尋幽覓勝，感受出愛家愛國情懷，正是她的時代特征高度體現(xiàn)。
那拉提的美，是我國精神文化高端美的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