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小走

秋忙篇

草尖綴滿露珠，夜風(fēng)起了涼意，樹葉戀戀不舍地告別樹枝，就到秋天了。

莊稼人最知道季節(jié)變換，他們看見花生落了葉，玉米黃了皮，高粱紅了臉，大豆干了莢，就知道莊稼要熟了。

熟了的莊稼不能等，若不及時收，大豆炸莢掉地，花生落紡（莊稼人管花生果針叫“紡”）發(fā)芽，高粱招雀叨蟲咬。眼看到嘴的糧食被糟蹋，最讓莊稼人心疼，玉米也得趕緊掰，種麥節(jié)氣眨眼就到，所以莊稼人都暫停了其他活計，全力忙秋。

老話說，三春沒有一秋忙。忙秋的莊稼人沒白沒夜，天剛一朧明，花生地里就有?頭起落，玉米地里就有“噼啪”的掰折聲。為貪圖早晨的涼快，全不顧露水將衣服鞋子打濕；晌午，余威不減的秋老虎又逼出汗水把全身濕透。午飯吃在地里，兩個煎餅，一壺涼茶，抹抹嘴接著再干，上黑影時匆匆裝車，把一天的收刨運回家。到家不及卸車，邊安慰著喊餓的孩子，邊洗手做飯。飯后，開了門頭燈，再剝玉米或擇花生。夜深了，才燒水洗浴，愜意地搓掉一天的刺癢和汗氣，然后帶著渾身的疲累和明天的活計進(jìn)入夢鄉(xiāng)。

隨著莊稼人的忙碌，村莊一點點斑斕起來，各家各戶都涂滿了色彩。房頂上的花生白花花，墻頭上的高粱紅彤彤，院子里的玉米金燦燦，窗臺前的芝麻黑黝黝。此時的村莊和田野，常聽到的是木锨翻糧食的“霍霍”聲，木棍砸豆秸的“嘭嘭”聲，以及運輸車輛的“突突”聲。

忙秋的莊稼人這時可不喜下雨，見人打聽的是陰晴，看電視注意的是天氣預(yù)報。白天，干著地里的活計，掛心著家里的曬糧。夜晚，有人就睡在屋外，第一滴雨就能驚醒，拉亮燈，邊喊四鄰邊遮苫糧食。霎眼間，全村的燈都亮了，狗叫聲人喊聲揮動木锨聲展抖塑料布聲響成一片。一陣忙活后，燈光一盞盞熄滅，村莊又再慢慢地睡去。

掰完棒子放倒了秫秸，人們局促了一夏天的視線霎時撒了歡，頓覺天寬地也大。拖拉機(jī)和耕牛開始領(lǐng)唱起秋耕交響曲。耙過的地里打了筆直的畦埂，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張張等待書寫的稿紙。莊稼人用耩子當(dāng)筆在稿紙上畫出一道道五線譜，過不了幾天，麥芽兒就在上面嵌滿一個個嫩綠的音符。

莊稼人就是這樣一秋又一秋地忙著，日升日落，月缺月圓，忙的頭發(fā)白了，皺紋深了，忙的后輩一個個長大。

秋蟲篇

今晚心情頗好，酒足飯飽的愜意撩起散步雅興，信步村外，云清月朗，涼風(fēng)拂面，秋意已經(jīng)很濃了。

路兩邊草棵中有蟲兒在嘶嘶鳴叫，這讓我想起清人張潮《幽夢影》中的話，在“妙音”一節(jié)里他說：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方不虛生此世。此刻，在野，在夜，更有月，聽蟲的諸宜皆備，便決意索性在三哥葡萄園的瞭棚上野宿一宿，以飽聽一回這天賜的妙音。電話知會了三哥后，便蹚著流淌的月光走向曠野。

村莊漸離漸遠(yuǎn)，路燈、犬吠以及公路上的車笛被樹木和莊稼漸漸過濾干凈，稀疏的蟲聲在夾道而鳴。我清楚這里的蟲鳴只是歌曲的序唱，是樂曲的過門，而那歌的高潮曲的華彩部分，當(dāng)在一公里外的青紗帳深處。

月光愈來愈明，蟲鳴也愈來愈響，愈來愈密。到了葡萄園，濃稠的蟲聲把我漂浮到那高越葡萄架的瞭棚之上。

瞭棚頂搭油布，兩面開敞。盤膝上面，月色、微風(fēng)、蟲鳴、以及熟葡萄的酒香味一起襲來，讓人醺了又醉。我放松心身，微閉雙目，只擴(kuò)張耳廓，繃緊耳膜，專聆這些秋蟲的鳴唱。

蟲鳴從四面八方涌來，齊齊切切，瞿瞿嚶嚶。這些俗稱蚰子、叫蛙子、油葫蘆、紡織娘的蟲兒，因品種的不同個頭的差異，其鳴聲也有別。有的簡潔短促，有的舒曼悠長，有的明快激越，有的婉轉(zhuǎn)輕柔，有的聲如沖天的云雀，有的聲如爭枝的黃鶯。據(jù)說，蟲兒鳴叫是為了求偶示愛，那個聲如銅镲的，是不是在向意中人急切的表白；那個音似口弦的，或是和情人甜蜜的私語；那鳴如蘆笙的，則是和愛侶共度良宵時的歡唱？它們按照自己的樂譜各自獨奏著，千萬個獨奏又復(fù)加成婉轉(zhuǎn)悠揚的合奏。這樣的合奏沒誰也用不著誰刻意指揮，但卻響而不噪，繁而不雜。我好像撐著烏篷船劃行在飄著春雨的江南水巷，又好像在泉汩汩溪潺潺的幽林中倚石小瞇，更似端坐廟宇古松下，在梵音裊裊檐鈴悠悠中緩緩地涅槃……

靜坐瞭棚，我酣暢地聆聽著，心里恬靜而平和，許久才睜開眼。棚外，曠野因明月而遼遠(yuǎn)，因蟲鳴而闃靜。而鋼筋混凝土之外的野宿，與我已久違三十余年了。此時，瞭棚、月色、秋香、蟲鳴，仿佛時間隧道，又把我?guī)Щ叵囊购舆叧藳鲆八薜耐辍窒肫饎偛湃缯f，這滿園的葡萄任我摘食，其實何止葡萄，這果香，這蟲鳴，這秋涼，這皎月，仿佛都由我一人任情地?fù)]霍。

其實，鄉(xiāng)居的我，聽聽蟲聲不是什么難得的事，院落中就有不請自來的蟲兒在摩翅高歌，為何今夜才細(xì)品出這自然天籟的神妙呢？據(jù)說人類是不斷進(jìn)化的，但在某些方面恐怕未必吧。小小鳴蟲，攪動古人情愫，鳴徹他們多愁善感的紙箋：有“鄉(xiāng)國三千里，寒蛩總一聲”的鄉(xiāng)思，有“草根寒露悲鳴蟲”的凄切，有“蟲聲新透綠窗紗”的欣喜，還有“秋蟲卻是生無憾”的達(dá)觀……而現(xiàn)代人，譬如我，還承留了多少古人的那種性靈，那種雅致呢？

又想起一個進(jìn)城居住的發(fā)小來。在那個以高樓大廈、土地硬化而拒絕了蟲兒當(dāng)然也被蟲兒所拒絕的地方，發(fā)小以手機(jī)上下載的蛐蛐聲幫助睡眠和憶舊。明天，我要對他說，人工合成的聲音縱然再逼真，可這情味、這氛圍、這意境，又如何能靠人力制作得來？

大自然美妙的夜曲徹夜無疲地演奏，聽蟲一夜，我心如洗。

秋月篇

面東窗子請進(jìn)一塊月光，輕放在書桌上，提醒今晚和月的約會。我拒絕了手機(jī)的相隨，披了一件衣服出門，低頭看，影子悄然隨在了身右。

農(nóng)歷九月的望月辭別山頂，慢慢浮上東天。此時它嬌羞滿面，就像是一個剛剛拒絕了夫家留宿的未婚女子，有些心慌，有些臉紅，但依然蓮足輕款，保持著嫻靜的步姿。一會兒，她神態(tài)安定了些，臉龐發(fā)出清輝，露出笑靨。星星慚羞于她的光彩，紛紛地掩面躲避了。

月亮此時無疑是天上惟一的主角，在深秋夜空這個舞臺上，她盡展綽約的風(fēng)姿。

我多見過城市的月亮。在城市這個名利的角斗場和物欲的集散地，月亮被揚塵熏染的蓬頭垢面，被高樓逼仄的東躲西藏，被纜線切割的支離破碎，被霓燈欺凌的黯然神傷。在這個被人自鳴得意地弄成不夜的地方，月亮無疑迷失了它的本來。

沒有明月的夜晚該是怎樣的夜晚？沒有夜晚的明月該是怎樣的明月？

鄉(xiāng)村的夜晚，才是本真的夜晚。

鄉(xiāng)村夜晚的好在靜謐。靜的聽得見不知處蟲的細(xì)鳴，聽得見遠(yuǎn)村的犬吠。如果再細(xì)聽，甚至可以聽見清光在枝葉間流淌，輕露從天穹外飄落。

鄉(xiāng)間夜晚的好在清幽。群山近濃遠(yuǎn)淡，峭壁收斂白天的剛猛，面目柔和了起來。寬大的夜幕摟抱著一個個山峰，寵哄著一片片燈光。而被清柔夜幕反復(fù)擦洗的月亮，自然也皎潔的不染一絲纖塵。

鄉(xiāng)村的明月，才是本真的明月。

山坡上看，月亮已緩步到一無遮攔的萬里夜空，山低星藏，天闊氣清，映襯的月亮愈發(fā)大而明麗。大的可以看到月桂的婆娑，看到玉兔的騰躍；明的能看見遠(yuǎn)樹上的鳥巢，能掇筆記下突現(xiàn)的靈句。

而面對這樣的明月，誰能不幽思滿懷呢？

細(xì)蟲在不疲地鳴叫，天氣漸涼，下一個月圓之夜，還能聽到它們的歡唱嗎？明月復(fù)年復(fù)月，蟲兒春生秋逝，我不免感懷于天地的永恒，悲憫于生命的短暫，隱隱中似乎又聽見月亮說，日月起落，生命輪回，對此何悲之有？如果說將來的望月還是現(xiàn)在的望月，那明年的小蟲未必不會是今年的小蟲，如果說將來的望月不是現(xiàn)在的望月，那既然連月亮也不能永恒，又何必戚戚于一個渺蟲兒的逝滅？

目光穿越三十八萬公里，我與明月對視著。

古人說，日月是天公的兩只眼睛，晝夜輪值著注視這個世界。太陽的陰晴，月亮的圓缺，在喜怒哀樂著地球上的一切。銀河的滔滔為天公洗凈了日月這兩只眸子，我拿什么來擦亮我的眼睛呢？那就用黑夜的幕布吧。人不必厭惡和拒絕夜晚，夜，能休憩追名逐利的身心，夜，能使浮躁消減，使目光敏銳，夜，更能使思考深邃。

有人說，太陽是健碩的男人，它使人激昂、振奮；月亮是溫柔的女子，她使人恬靜、平和。經(jīng)常地仰望月空，當(dāng)會廝磨粗糙和暴戾，保持一顆脫俗和空靈的清心吧。

如盆圓月在中天噴涌著銀輝。我獨坐山石，掬了似水的月光揩臉，也揩拭心靈。

山谷中最后一盞燈睡去，村莊用黑夜總結(jié)著今天也欣迎著明晨。手撫山草，秋露的涼催促歸程。我攜著影子，揣一懷月色，擬妝點即將的夢。

秋憶篇

甜秫秸

將近秋熟，大人笑了，笑的是收成即將到手，兒童更笑了，笑的是又有得甜秫秸吃了。

秫秸是高粱、玉米等高稈作物莖稈的通稱。這時大部分秫秸泛黃干癟，那些沒結(jié)穗或穗很小的，養(yǎng)分沒主供果穗而是蓄在了莖中，秸稈因此甜而多汁。有經(jīng)驗的人搭眼就能看出哪棵是甜的秫秸，那葉鞘發(fā)紫、外皮或碧綠或鮮紅、間節(jié)渾圓粗壯的肯定錯不了。用鐮刀抹根削下或干脆用手折斷，撅去中部以上的節(jié)梢，擗掉葉鞘，用牙啃去堅硬的篾皮，就可以嘎吱嘎吱地咂取甘甜的汁水了。秫秸篾鋒利如小刀，因此大人總是囑咐小孩吃時注意別劙嘴手。雖然有提醒，但劙破手嘴的事時有發(fā)生，有時連大人自己都難以避免。

吃甜秫秸大多從上往下吃，最短最粗的底節(jié)，篾皮最硬，也最甜。有的甜秫秸汁滴在地下，竟立即招來一大群嗜甜的螞蟻。有的秫秸，某個節(jié)骨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蟲眼，這樣的秫秸差不多都又甘又脆。一根秫秸甜不甜，小小蟲兒似乎比人更早知道。

甜秫秸當(dāng)然比不上城里人吃的甘蔗長而多汁，但甘蔗得花錢買，甜秫秸卻一分錢不用花。甜秫秸不算糧食，自然想吃多少吃多少，生產(chǎn)隊長是不會管的。

甜秫秸，給那個苦澀年代的人們，帶來些許的甜意。

現(xiàn)在，吃甜秫秸的景象早己見不著了。一來甜食什么的己不稀奇，甚至刻意減食，二來因施用化學(xué)肥料，秫秸已不那么甜了，前幾天去地里專意撅了兩顆嘗了嘗，很是失望。物己非，人亦非，兒時的那種味道怎么找不著了？

秫秸圈

莊戶人沒有扔的東西。高粱秫秸，棒子秫秸都有用場。高粱秸可扎制當(dāng)做草屋或瓦屋椽子的“把子”，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初還見有人用地排車?yán)吡伙盏綏椙f大集去賣；棒子秫秸，是村人主要的燒柴，還可扎制為小弓棚菜擋風(fēng)保溫的籬笆障子。因此，捆成捆的秫秸都被放在村中空閑地上，梢上跟下地堆成一個個錐形垛，為保持通風(fēng)干燥，有的還被堆成中空，這就是秫秸圈。

關(guān)于秫秸圈有許多趣事。秋冬之際，天剛擦黑，孩童們嘴里含著飯就跑出家門，來到村里空場地上玩擠粘瓜、溜篩子、指星過河等游戲。玩的最多是藏貓猴，先劃定地域范圍，再猜拳決定誰逮誰藏，之后四散開來。兒童最喜歡藏的地方就是秫秸圈，有的把身子埋在秫秸里，有的爬到秫秸上面，有心機(jī)的還把秫秸圈擺置成圈里有洞、洞后有門的迷宮，深藏其中，讓玩伴在秫秸圈外轉(zhuǎn)八圈都找不到，藏的便得意地偷笑。不過他們最后總是忍不住自己爬出來現(xiàn)身，洋洋得意地主動揭開“迷宮”的秘密。

離村更遠(yuǎn)些的秫秸圈，是年青人的秘密去處。天一黑透，就見到有黑影踮著腳過來，悄沒聲息地隱身一個大秫秸圈中。不多會，又一個黑影悄悄跟來，兩下巴掌、幾聲斑鳩或貓叫的信號后，也鉆入那個秫秸圈。漆黑的夜晚遮掩了羞卻，嚴(yán)實的秫秸圈助壯了膽量，他們拉著拉不玩的呱，學(xué)電影里的親吻，有的還做了控制不住的事。一些小搗蛋，在那些半吊子青年的慫恿下，拿了手電去那些秫秸圈里挨個的亂照，自然驚起了對對鴛鴦。那小搗蛋或是挨一腳，更多的是賺得一二塊堵嘴的糖塊。

那密密的秫秸圈，上演著許多粉紅的故事，當(dāng)然也演出了許多凄慘的悲劇。

現(xiàn)在的鄉(xiāng)村已看不到秫秸圈了，現(xiàn)在的秫秸或被粉碎成飼料，或隨便堆在地頭任其腐爛。村景難再有以前的那種意味。

垡子地

秋收后的土地就像剛剛誕下嬰兒的母親，疲憊而又幸福地歇息著，犁鏵適時地給她翻了一個身，她從身體深處散發(fā)出一股特有的潮濕的馨香。親土親了一輩子的老農(nóng)一聞這馨香就像喝了烈酒一般的醺醉了。

家鄉(xiāng)人把剛耕耙過還未播種的土地叫垡子地。這時的筏子地是深褐色，犁鏵擭起的土塊翻騰著，就像波浪翻滾的海面。耕過的土地須及時耙平耙細(xì)，否則晾了垡，土坷垃不易破碎，所以，剛耕過的筏子地里滿是勞作的人，平整垡脊和墑溝，刨出擋耩子的秫秸根，刨起沒有耕到的地頭地邊。

這時的垡子地也成了孩子們的歡樂場，小人們名義上來砸坷垃，實際上是撒歡來了。尤其那些男孩子，一到地就甩掉鞋，光著腳丫子在海綿一樣在垡子地里追跑，摔跤，翻筋頭，打土仗，用三桿撓鉤支成三腳架，站在頂上跳遠(yuǎn)，或者逮了蟋蟀、螻蛄挑逗其咬架。對這些鬧騰，溫厚的大人一般不管束，都覺得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就該這樣皮實，這樣粗莽，何況又在這么暄騰的地里，何況在這金子一樣的陽光下。

突聽有人大喊“兔子兔子”，不知哪里跑來的一個野兔，在人群中連竄帶蹦左沖右突。后邊的人咋呼著猛追，前面的人躬身迎截，眼看追不上的甩出家什去砸，筏子地登時陷入一片混亂。如果野兔逃掉了，人們就嘻嘻哈哈地回到各自地里繼續(xù)干活，要是讓誰逮著了，那人就笑呵呵地舉著展示這意外之得，然后趕忙回家，去準(zhǔn)備一頓歡樂的美餐。

筏子地里的這歡樂場景，現(xiàn)在也只能靠腦海重放重溫了。

（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作者簡介】趙小走，生于1966年12月，初中學(xué)歷。2008始涉筆文學(xué)創(chuàng)作，先后在《半月談》《讀者》《雜文月刊》《鄉(xiāng)鎮(zhèn)論壇》《青年文摘》《遼河》《小說選刊》《新課程報語文導(dǎo)刊》《鐵嶺日報》、《棗莊日報》等50多家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雜文、詩歌。作品入選《2008經(jīng)典雜文年選》、《美文閱讀》等多個選本。小說《一個農(nóng)民礦工的遺書》獲首屆蒲松齡文學(xué)獎。棗莊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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