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親吻
武星
母親已經(jīng)去世三十多年了。她臨終時，我不在跟前。聽說，她當(dāng)時不停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我作為長子，沒能陪著母親度過她人生最后的時刻，成了我終身最大的遺憾。
母親臨終時不停地呼喚我，可能有兩層意思吧，一是她病了十來年，用她自己的話講：已經(jīng)是熬干了油的燈，說熄就熄了。此時她可能知道自己不行了，想看兒子最后一眼；二是讓她放心不下的是我三十多歲了還沒有為她找個兒媳婦，更不用說讓她抱上孫子孫女了，此時她可能還想叮囑我?guī)拙?，可是這卻成了她終身遺憾。
母親是個農(nóng)村婦女，又沒有文化，很看重這些。母親四十多歲時，有一次因為流產(chǎn)而導(dǎo)致大出血，覺得自己不行了，就把我喊到身邊，拉住我的手講：“能找個小閨女給我看看也好?。 碑?dāng)時我才八九歲，聽不懂她的話，長大后，回想起來才明白。不過，這一次讓母親有所安慰的是我弟弟已為她娶了一個兒媳婦，并且還為她生了一個可愛的孫女兒。
我無姐無妹。母親二十多歲時生了一個女孩，時間不長就夭折了。當(dāng)時是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時代，母親也因此惹了一身病。后來母親直到三十五歲才生了我，四十四歲才生了我弟弟。多少年間母親身邊只有我一個孩子，她把全部的人生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因此非常地疼愛我，
我小時候是上個世紀(jì)六十年代初，國家正處于困難時期，記得有一年春天，青黃不接，母親靠吃糠咽菜度日。母親由于營養(yǎng)不良，身體又不好，臉都浮腫了。我當(dāng)時很幼小，干山芋葉子和野菜做的飯我吃不下去，母親很著急，父親也摸著我的臉講“不管怎樣，也不能讓孩子腮上的肉瘦沒有了?！庇谑?，父親好不容易從外地買了幾斤大米。那時候不說沒錢，就是有錢也很難買到糧食等食物啊。母親每天晚上，就抓上一兩把大米，放在砂壺里，用三塊殘磚支起米，像煎湯藥一樣，熬上一碗米粥讓我喝。母親一直看著我喝完，可是自己從來不喝上一口。
后來生活稍微好點，不過也好不了多少。我家雖然在鄉(xiāng)鎮(zhèn)駐地，十天逢四個集，但是也很難吃到像樣的水果等零食。有一次街上來了個賣水蜜桃的。這在當(dāng)時是難得一見的水果，母親就買了兩個給我吃。我叫她吃，她只咬了一點點。
還有一次，街上來了個賣雞蛋糕的，這在當(dāng)時更稀罕。由于價錢公道，人們都搶著買，母親也擠上去想買點給我吃?？墒请u蛋糕拿到手后，一摸身上的錢卻沒有了。兒子蛋糕沒吃上，僅有的三元錢又被賊偷走了。母親又心疼又懊惱，回到家里坐在那兒邊擦眼淚，邊自言自語埋怨自己，咒罵小偷。要知道三元錢在當(dāng)時既來之不易，又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
然而，母親從來不溺愛我，也不護短。用她的話說：小孩不能慣，容易慣壞，一個饅頭也要蒸熟了吃。我一直覺得母親的這種管教孩子的理念很正確。
母親不識字，平時管教我也不會講太多的道理，就是講這樣能做，那樣不能做。如果我犯了錯誤，輕則一頓責(zé)罵，重則一頓暴打，再重還要外加不給吃飯或不給睡覺。不過，母親打罵小孩很有分寸。她責(zé)罵我從來不胡亂罵，不罵死呀活呀之類的話，不罵涉及家里長輩先輩的話。
說實在的母親的罵與其說是罵我，不如說是罵她自己。其實母親也不會罵人。像那些不堪入耳粗俗狠毒的罵人話，她一句也罵不出。她打小孩從來不打頭部、臉部和胸腹部，從來不用硬東西打，從來不罰跪。常用的打法是擰耳朵，擰膀臂，擰屁股，擰大腿，用繩子或樹條抽屁股、抽大腿。就是不給吃飯也只限于一頓，不給睡覺也只限于一陣子。這樣打小孩，既打得小孩疼痛難挨，又不會傷筋動骨，更不會打出內(nèi)傷來。
有些教育專家一味地極力反對家長體罰小孩，并且列舉很多看似很充分的正面和反面的理由來佐證。這當(dāng)然有一定道理，不過我一直不敢茍同。
中國家庭教育培養(yǎng)出來那么多唯我獨尊、橫行霸道、貪婪自私的小皇帝小公主，以致學(xué)校有些教師對學(xué)生不敢管、不想管、懶得管，竊以為與這種絕對化的教育導(dǎo)向是有一定關(guān)系的。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爭論幾千年也沒有定論。愚見覺得兩者是兼而有之的。小孩天性千差萬別的。過去有一種關(guān)于家長管教孩子的說法，叫做“一等人說說就成人，二等人打罵才成人，三等人打罵不成人”我覺得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dāng)然家長以體罰的方式管教孩子，一定要認(rèn)識到這是下策，上策還是以身作則、教育引導(dǎo)、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理服人；一定要是萬不得已而為之，千萬不能以家長的權(quán)威濫用特權(quán)；一定要是必要、適當(dāng)、適度的；一定要對孩子嚴(yán)慈并舉、疼愛為本，特別注意體罰后的理性疏導(dǎo)，讓孩子知其所以然，給孩子一定程度的安撫，打一打揉三揉。只有注意這些方面，才能夠達到預(yù)期的管教效果。
母親對小孩不溺愛不護短，我認(rèn)為是對的。不過有時候她也會做得有些粗心大意和過火了。
有一次，鄰居家的女孩，悄悄地告訴我母親，說我到池塘里洗澡了。我母親一聽嚇?biāo)懒耍郎?zhǔn)備到池塘邊找我，恰巧我這時回來了。等我走到她跟前，二話沒說，直接開打，一邊狠狠地打一邊氣呼呼地說“我教你到南大汪洗澡，我教你到南大汪洗澡！”我一邊著急地哭喊一邊辯解說“我沒到南大汪洗澡啊，我沒南大汪洗澡??！”
母親哪里肯相信，還是繼續(xù)邊打邊說“我教你嘴硬，我教你嘴硬！”好在一個鄰居二娘看到了，問我母親為什么打小孩。鄰居二娘證明我一直在她家門口和幾個小孩玩，沒有到南大汪洗澡，母親這才罷手。母親疑惑不解地說“那小歡怎么說他到南大汪洗澡的呢？”鄰居二娘沒好氣地說“小歡的話你也信啊，那小丫頭人小鬼大，看空撒謊的?！蔽乙宦牪胖朗切g騙我母親。
就這樣母親也沒有向我道歉，哄哄我安撫我就更不用談了。不過，第二天小歡就被我打了一頓。特別是我一邊打，鄰居二娘還在旁邊喝彩“該打，該打，打不屈，小丫頭不學(xué)好，學(xué)說鬼話，教人白白挨打一頓?！毙g比我大兩歲，當(dāng)時有七八歲，不過個頭雖然對我差不多高，但是沒有我壯實。我打她時，她也可能知道理虧，只是躲和哭，也沒有還手。我總算出了氣報了“仇”。
還有一次，我家剛從村里搬到鄉(xiāng)鎮(zhèn)駐地街上住不久。當(dāng)時汽車很少，在村里住時，從來沒有看過汽車，就是在街上住，也難得一見汽車。那天中午，忽然有幾個小孩大喊“開汽車?yán)?，開汽車??！”幾個小孩就沿著小路飛奔而去。我一看，遠(yuǎn)處的街道上確實停著一輛汽車，就忘乎所以，眼望著汽車，拼命地向汽車跑去。誰知路旁的一頭扣在石頭墜子上的大黑豬，橫穿小路，把拴住繩子繃得緊緊的。我一下子被絆倒在地，重重地磕在一塊石頭上。我當(dāng)時疼得受不了，爬起來一摸嘴上盡是血，也嚇得夠嗆。于是汽車也不看了，捂著嘴哭著回到家里。
我母親問是怎么一回事。她聽說后，看樣子毫不驚慌，一邊拉著我走到臉盆邊給我洗臉，一邊還說“野馬心，看什么汽車啊，活該！”洗完了，也沒有叫我張開嘴讓他看看跌得怎樣，就又去忙她的事去了。我哭一會后，覺得疼痛漸漸減輕了，并且有麻木的感覺，也就不哭了。好在是星期六，在外地學(xué)校工作的父親傍晚時分到家了。父親一看我嘴唇腫得非常厲害，就一邊問我母親是怎么一回事，一邊把我叫到跟前仔細(xì)看看，又叫我張開嘴讓他看看。我父親一看，嚇得驚呼道“小孩門牙跌掉了兩個，你看到?jīng)]？”這時我母親才吃驚地過來看看。好在我父親性格溫和，脾氣好，也沒有責(zé)怪母親。
父親立即帶我到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請醫(yī)生看看。當(dāng)時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就十來間平房，條件相當(dāng)簡陋。醫(yī)生說沒有辦法，建議到縣人民醫(yī)院去看看。第二天早上，父親就帶我乘公共汽車到縣人民醫(yī)院。誰知當(dāng)時縣人民醫(yī)院條件也好不到哪里去，醫(yī)生也說沒有好辦法，建議到市人民醫(yī)院看看。父親又帶我做公共汽車到市人民醫(yī)院。醫(yī)生終于把我斷掉的兩個門牙牙根部分拔了出來。好在我當(dāng)時還沒到換牙的年齡。后來到了換牙的年齡，又長出了兩顆門牙。
最值得記住的挨打是九歲時的那次挨打。這次挨打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這次挨打也是因為偷偷地到池塘里洗澡。
這次洗澡我堅信自己沒有錯，所以母親打我時，我就反復(fù)辯解“人家小孩都能去南大汪洗澡，我為什么不能去！”母親也不解釋原因，只是一邊打一邊說“人家歸人家，你就是不能去！”
我雖然被打得疼痛難忍，但是還是緊緊地咬著牙抿著嘴，以頑強的毅力堅持只流淚不嚎哭，并且還在心里暗暗地罵母親“老狼精、老狼精”。
我表姐正好在我家，看到我母親越打越厲害，后來索性拿起挑東西的又長又粗的繩子，折成幾折抽我屁股和大腿。表姐一邊拉我母親，一邊叫我認(rèn)錯?？墒俏覅s斬釘截鐵地說“我沒錯，我沒錯！”母親身體一直不大好，可能也打累了。終于不打了，哭著說“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我管不了你了，我管不了你了！”從這以后母親再也沒有打過我，我也可以正大光明隨心所欲地到池塘里河里洗澡了。
不過我還是比較懂事的，自控力和責(zé)任心也比較強。我不該做的事情很少做，所以也很少犯錯誤，從來不去惹是生非。并且我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成績也很好，在家里從來不偷懶，盡心盡力地幫母親做些家務(wù)事，十一歲時就開始利用節(jié)假日到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掙工分，讓家里少交點過支錢。
我犯錯誤時母親只會責(zé)罵我打我，有時候還加上不給吃飯和不給睡覺的懲罰，并且事后從來也不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理服人，從來不會打一打揉三揉安撫我，讓我理解接受，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不斷完善提高進步。我覺得這是大缺憾。
假如這方面母親再能夠做得好些，體罰再適當(dāng)適度些，那她管教孩子的理念就應(yīng)該更加完善一些了。
母親的這個管教孩子的缺憾，曾經(jīng)導(dǎo)致幼小的我深信不疑，母親不是我的親媽，并且有一段時間一心想著去找我的親媽。直到我因為找親媽遇到一件事后，才徹底斷了我這個“找親媽”的念頭。
我母親每次打我罵我時，或者打我罵我后，就會有鄰里大人們火上澆油哄我玩。他們有時當(dāng)著母親的面，有時私下里對我說母親不是我的親媽，我是母親撿來的。并且他們說幾次看到我的親媽在街上找我，親媽比我母親好，不但不會打我，還會天天給我好東西吃好衣服穿。這些話語以致當(dāng)時才五六歲的我信以為真，竟然幾次偷偷地跑到街上去找“親媽”，想“親媽”帶我走。
有一次，我又偷偷地跑到街上，正站在街頭東張西望，等“親媽”來找我，恰巧這時迎面來了一個中年婦女，走路蹣跚，相貌丑陋，衣服既破又臟，又拖拖拉拉；頭發(fā)亂得像一團草。特別是她的頭還不停地?fù)u動，嘴唇也不停地哆嗦，一只膀子圈在胸前也不停地抖動，膀子彎還挎著一個黑乎乎的籃子也跟著抖動。我害怕而驚奇地看著她，可是她卻微笑著向我走來。
在當(dāng)時我眼里，她是笑得那么邪惡可怕，儼然像個怪物、魔鬼。她越走越近，我也越來越怕，正當(dāng)我嚇得想跑開時，她竟然伸出那條好膀子從籃子里拿出一個香瓜伸向我，招呼我說：“小乖噯，快來呀，我給你好東西吃啊?！蔽冶凰龂樀妙D時魂飛魄散，撒腿就跑。我覺得她就在我后邊緊追著，可是又不敢回頭看，也沒工夫回頭看，逃命要緊啊。
我好不容易跑到不遠(yuǎn)處的生產(chǎn)隊牛房里，可是卻沒處躲藏，唯有喂牛的石槽子下面與地面之間有一條寬縫隙，我就拼命地擠了進去，在里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直到飼養(yǎng)員來喂牛了，我聽到了人聲，才敢從縫隙里爬出來。飼養(yǎng)員驚奇地自言自語道：“這哪家小孩鉆到牛槽底下做什么的？”我也顧不了這些，提心吊膽地跑到牛房門旁，躲在那里探出半個頭望望，外面沒有那個妖怪魔鬼模樣的女人，這才小心翼翼一路躲躲閃閃地跑回家。我心里想這個妖怪魔鬼模樣的女人可能就是我的“親媽”，“親媽”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從那以后，無論母親怎么懲罰我，我再也不想去找親媽了。我實在是被“親媽”嚇怕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逐漸地懂得母親打我罵我管教我，其實都是心里疼愛我的表現(xiàn)，都是為我好。例如母親好長時間不讓我下河洗澡，并且因此多次打我罵我，原因是她心里是非常害怕我溺水淹死了，母親二十多歲時，已經(jīng)承受過一次失去當(dāng)時唯一愛女之傷痛打擊，如今都四十來歲了，再也經(jīng)不起失去當(dāng)時唯一愛子的傷痛打擊了。不過她打我罵我時一直不說“下河洗澡會淹死”的話?？上攵蛔R字的母親，多少有些相信神鬼，相信封建迷信的思想意識，她是非常忌諱說死呀活呀這些話的。她罵我也從來不罵這些話。
母親為人真誠善良，耿直剛強，愛憎分明，樂于助人。她心靈手巧，剪得一手好紙花。她剪紙花，樣子都在心中，無論剪什么，拿過剪子就剪。她剪的紙花安排勻稱，主次分明，線條流暢，豐滿秀美，形神兼?zhèn)?，活潑靈動。
因此，街鄰們需要各種紙花時，多數(shù)都找她剪。大姑娘愛美需要鞋面花，枕頭花等找她剪，大姑娘出嫁需要碗花、魚花等找她剪，小伙子娶親需要窗花，糊房子山尖花等也找她剪。她是有求必應(yīng)，從不推辭，時常連天帶夜為人家忙。就是后來生病不能起床，還時常撐著坐在床上幫街鄰剪紙花。
我十多歲時，近鄰中有一家，夫妻倆都是殘疾人，帶著一個幼小的孩子，生活貧困艱難。母親不僅自己經(jīng)常幫這家?guī)Ш⒆?，做家?wù)，在各方面盡力周濟，而且還經(jīng)常要我?guī)瓦@家做些雜務(wù)事。后來這家的孩子，在我母親和父親的幫助下，不僅上了小學(xué)、初中、而且上了高中、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找了一份好工作，娶了一個好媳婦，終于讓這個家庭擺脫了艱難困苦，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F(xiàn)在這家的孩子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還經(jīng)常講起我的母親和父親一直待他像親生兒子的事。我父母在世時他時常到我家看望，我父母去世后，他每年清明節(jié)都要為我的父母掃墓。
在那貧窮的年代里，母親艱難地養(yǎng)育我們兄弟倆。家里剛剛好過些，母親又不幸得了重病，多方求醫(yī)，還動了一次大手術(shù)，也沒能完全治好，只能夠帶病延年。母親人生的最后十來年中，受了不少病痛的折磨。我們做兒子的雖然心里難受、著急，但是無可奈何。也只好以在生活上盡可能把母親照顧得周到些來報答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盡盡為兒女的孝道。要是母親能夠不生病，或者生病能治好，能讓我們盡可能多地盡些孝道，多報答母親的養(yǎng)育之恩，也能讓母親盡可能多地和我們一起享受改革開放帶來的新生活，那該多好?。?/p>
可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母親竟然在農(nóng)歷一九八七年臘月二十六日帶著對我未能成家的遺憾，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我們。享年僅僅六十九歲。我二十四日放寒假到家，和母親聊了不短時間，覺得她精神面貌還不錯。我父親安排我二十五日到縣城去看望他的一個老朋友。當(dāng)時公共汽車很少，每天只有早晚兩班車。我二十六日上午到家時，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了家里的異樣，心頓時提了上去，緊縮起來，堵得我很難受，頭也暈了，淚水奪眶而出。
我徑直快步走進堂屋，看到母親已經(jīng)躺在地上，我撲倒在地嚎啕大哭，遺憾自責(zé)心痛悲傷促使我揭開母親臉上的白紙，伏到母親身上，臉貼了貼母親冰冷的臉頰，唇又親了親母親冰冷的額頭。我想以這遲到的親吻來彌補我沒能夠陪伴母親人生最后時光，沒能夠聆聽母親臨終囑咐的遺憾；我想以這遲到的親吻來讓母親能夠得到永別兒子時的的一絲絲安慰啊。
2022·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