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兄弟倆，大的叫王大,二的叫王二。他們脾氣不一樣,過相也不一樣。王大克苦窮人,過得樓臺殿閣、車馬成群。王二心地善良,好幫助窮人,家里窮得一貧如洗。

這一年到了年關,王大又買肉又買魚，年貨弄得很齊全，王二家里窮,什么也買不起。再說過年了,不買點東西也不行。沒辦法，他就打算上山砍柴賣了錢,再買點年貨好過年。王二到了山上,一氣砍了許多,挑又挑不動,拉又沒車拉。這時有人看見了,就對王二說:“王二,咱人窮別使那個志氣,你就不能舍舍臉到您哥那里借個車用用?再說那還是您哥吧，我就不信他不給你。”王二聽了那人的話就去了。到了王大的家里說:“哥,我在山上砍了許多柴，我也擔不動,想借你的車用用,行唄!”王大見王二問他借用,就想,給吧,他窮得一貧如洗，連個串換也沒有;不給吧,過不去大面。于是便想了一個不給的法子說:“行!車在東邊車棚來。馬剛喂完,你拉用去吧!可就是套沒在家,套在東莊張老漢那里來，你要用你就拿去?！?/p>

王二聽了王大的話,心想:什么套沒在家,你明明是不想給我用,故意難為我。我不管那些事，只要你答應給我車馬用就行。這樣想著就把車馬拉走了。出了王大的家，王二也沒找套去，他把馬尾巴拴到車欄桿上，又找了二、三尺長的小繩,一頭系一邊的車把上,搭在馬背上就上山了。到了山上裝滿了柴禾，就趕著回家來了。到了家門口，王二想省點事,不想卸了再往家里抱,直接往家里拉。王二因為家里窮,打不起墻,用秫秸夾了籬笆賬子,門口栽兩個棍。這兩個棍栽得太結實了,車上裝得柴禾寬,王二一使勁打馬,馬使得勁太大了,把馬尾巴拉斷了。

王大聽說王二把馬尾巴拉斷了，一時氣得火冒三丈。心想:我正想找你的事還找不著來,你今天拉柴禾不用套,把我的馬尾巴給拉斷了,你這真是太欺負人了。不行,得叫他賠我的馬!王大到了王二那里，一手牽著馬，手抓著王二就到縣里去打官司。老大在前面牽著馬,王二在后邊跟著,走到橋上,一看橋下有幾個砸冰逮魚的。王二心想:到了縣里打官司,他叫我賠馬我就得賠,干脆我也別活了,我跳冰窟窿里淹死拉倒吧。王二這樣想著,把眼一閉就從橋上跳下去了。事也真巧,東莊上的財主孫三拉著他爹從橋下冰面上進城看病。王二這一跳不大要緊,正好跳到孫三的車上,一腚坐到孫三他爹的頭上,把孫三他爹給坐扁了。你想想,孫三能愿意嗎?孫三抓住王二不放,王大把馬拴在橋上,下來就和孫三幫忙，把王二又弄到了橋上,三人一起到縣里打官司。

王二一邊走著一邊想,我把俺哥的馬尾巴拉斷了，賠不起，原打算跳到冰窟窿里淹死來,沒想到跳河不成,半路上又出了一條人命官司,你想想縣太爺能輕發(fā)送了我?跑吧跑不成,死又死不了。于是他就搭拉著頭跟王大、孫三兩人往前走。他正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前面有幾個大塊的石頭。到了跟前王二趁他們不在意,拾起來幾個就揣到懷里去了。心想:我反正也活不成了,到了縣里你注是判我死刑,我也不能白白地死了,我趁空也得給你幾下再說。

他們?nèi)藖淼搅丝h衙大門口，王大牽著馬抓著王二、孫三就去擊鼓?？h官聽到堂鼓響,就急急忙忙穿衣升堂?？h官升了大堂，王大就上前口喊:“冤枉?！笨h官問王大有什么冤屈之事。王大說:“王二不講理,他借我的馬上山拉柴禾,我好心借給他,他連套也不用,直接把馬尾巴拴在馬車上,把馬尾巴拉斷了。請大老爺明斷?！笨h官一聽,驚堂木一拍,把眼一瞪說:“呔,大膽刁民!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知道不!”說著就要命左右跟班去抓王二。王二見左右跟班如狼似虎地要動手,他伸手就鼓鼓搗搗地摸懷里揣的石頭。這時縣官看王二摸懷里,光覺得要給他銀子來,就緊接著把話頭一轉(zhuǎn)說:“王大,我看就這樣吧: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王二他損壞了你的馬，按理說就該重打四十大板,既然王二是你兄弟,這沒尾巴的馬也不好看,我看你就少吸一袋水煙,少喝一杯水酒,再買匹好的用吧,把這匹斷尾巴的馬給王二吧?！?王大一聽，心想:“你這糊涂官，這是斷的什么官司?先說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這怎么又變了呢?”但又沒辦法，因為是縣官大老爺說的，王大就把馬給王二了。說著,王二就要牽馬下堂。

再說孫三見王二牽馬要走，就上去拉住不放,口喊冤枉。縣官見孫三又喊冤枉,就問孫三有什么冤枉之事。孫三說:“王大和王二到縣里來打官司,我拉著俺爹到城里求先生看病,他們在橋上走,我們在橋下走。正走看,他無緣無故地從橋上跳到俺車上，把俺爹給砸死了,這人命關天的大事,請大老爺明斷?！笨h官一聽王二從橋上往橋下跳把人給砸死了,這還了得,把眼一瞪,把驚堂木一拍說:“大膽刁民!打人養(yǎng)傷,殺人償命,你知道不?”說著就命兩邊差役來抓王二。王二心想:這下可算完了,就急忙伸右手去摸左邊的石頭。可巧又被縣官和班頭看見了,班頭用腳在下邊一點縣官,縣官會意了。心想:我斷馬的官司，他用左手摸右邊,我斷人命官司,他用右手摸左邊,你看他有可能帶的銀子不少。接著又把話題一轉(zhuǎn)說:“我看孫三，你爹也這么大年紀了，算了吧,拉到家里埋上算了。不行你們回去的時候,叫王二在橋下走,你在橋上走,你就從橋上往橋下跳,也砸王二一下,你們就兌了吧!”孫三見縣官先說償命，后又變了,很不高興,但是這是縣官說的,也沒有辦法。王大、孫三也不敢抗命,就和王二三人一塊回去了。

王二平白無故地賺了一匹馬,非常高興,出來大堂,就上了馬,騎著馬往家走。王大和孫三在后邊跟著。到了橋上,王二下了馬對孫三說:“來,我騎著馬在橋下走,你在橋上走,你就從橋上往下跳,砸我一下,咱兌了吧?？爝^年了，咱不能欠賬?！睂O三見王二這樣說,心想:你王二是怕官司打不贏，吃罪不起,想跳橋自殺,無意中跳到我車上把我爹才砸死的。我要是從橋上往下跳，跳不巧不就摔死了?說么也不能跳。王二就不愿意了，孫三就給王二作輯。王二說你不跳我也不同意。王大在一旁看了，因王二自占了自己的馬，王大還是向?qū)O三，就在一旁圓成說:“我看孫三哥，他是個賴皮，你就給他百十斤麥,叫他磨點面、攤點餅算了吧?！?王二說:“光有餃子、煎餅的還不行,我還沒有菜味?！蓖醮笳f:“孫三哥，你家不是有養(yǎng)的羊嗎?不行再給他兩只羊。”王二說:“不行,我還沒錢買供果呢?！?王大又說:“孫三哥，不行晚上你就給他送二十兩銀子,讓他買供果。”王二這才同意不讓孫三跳。說著,他們?nèi)诉€是一同走他們的路。

正走著走著，就看后邊狼煙滾滾的，有兩個人騎著馬向他們跑來,走近才看出是縣官派來的兩個差役。他二人來到王二跟著滾鞍下馬,對王二說:“大老爺叫我們來問你要東西?！蓖醵f:“什么東西?”差役說:“你在大堂上往懷里摸的那個東西?！蓖醵宦牽h太爺要的是堂上摸的那個東西，就急忙從懷里掏出來,遞給衙役。衙役一見是石頭,說什么也不要，急忙就問王大和孫三:“兌了沒有?”誰知王大和孫三兩個都是死心眼，說了實話:“沒有。”兩個差役沒法,接過石頭就回縣衙門去了。王二白賺了百十斤麥,兩差役回去后把來龍去脈給縣官說了，縣官氣的臉都綠了，但是已經(jīng)說出去的話不能收回，只能吃了一個啞巴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