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巖

明代出版的《杜騙新書》記載：明朝時的金陵城（今屬江蘇南京）有個叫陳全的富豪，家財萬貫，富得流油，那是相當?shù)赜绣X。

陳全為人風流瀟灑，非?；哪?，口才極佳，說起話來一套兒一套兒的，可謂出口成章。

陳全因為不差錢兒，常常出入當?shù)氐娘L月場所，遇到各種場景，就會出口成“臟”。

陳全和某院某妓關(guān)系密切，兩人常常膩在一起，形同夫妻。

某年盛夏的某一日，西瓜剛剛上市，老鴇弄來兩塊瓜皮，放在門檻下，命人去找陳全，忽悠他說：“你最喜歡的某姐姐病危，臨死前想和你見一面，方能瞑目！”

陳全大驚失色，乘馬飛速趕到。

因為心急如焚，他“慌忙進門，腳踹瓜皮”，摔了一個狗搶屎。

躲在角落的眾妓“鼓掌大笑”，有人說：“陳大官人，快作一首詩，不能拖延！”

陳全不假思索，張口就來：“陳全走得忙，院子安排定，只因兩塊皮，幾喪我的命。”

詩意涉黃，不作解釋，讀者君自行腦補。

眾妓欣然，隨即在一起共進午餐，大家都非常盡興。

話說又一日，陳全同眾妓到湖邊游玩，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艘新造的游船，眾妓催促他：“快作一首詩，不能遲疑！”

陳全脫口而出一闕《西江月》：“新造船兒一只，當初擬彩紅蓮。于今反作渡頭船，來往千千萬萬。有錢接他上渡，無錢丟在一邊。上濕下漏未曾干，隔岸郎君又喚?！?/p>

眾妓都大為嘆服，陳全搞笑的黃段子詩詞大多都形同此類。

當時，浙江杭州有個聞名遐邇的名妓，喚作“花不如”，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而且精通琴棋書畫。

花不如身價頗高，一般的客人看不上眼，喜歡和富豪俊杰的大人物交往，一夜之間就得耗費六七兩白花花的銀子。

陳全不差錢，但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為了能騙得花不如的芳心，他決定布設(shè)一個大騙局。

陳全派十幾個家丁，陸續(xù)把船開到杭州，他自己領(lǐng)著兩三個家丁，來到花不如家，命人抬著一口大皮箱，箱子底下其實都是紙包的磚石，而最上面一層為紙包真銀，每十兩為一封。

大皮箱被抬進花不如家，陳全命人當眾打開，取出銀子賞賜她家中的仆役，同時獻給花不如本尊白金十兩。

花不如和家人們皆大歡喜，慶幸遇到了一個大財主，暗自盤算著，這些日子一定還會得到不少的賞賜。

錢能通神，更能通人，花不如此刻眉開眼笑，詢問客人：“客官在哪兒住??？”

陳全說：“住在金陵城。”又問：“貴姓??？”陳全回答：“姓浪，名子遂?！?/p>

花不如于是派家中仆婦準備酒席，“浪子遂”于是留下來，住了兩日，這一日，又有一個家人來報：“某號船已經(jīng)到了！”

“浪子遂”對那個家人說：“其余的貨物暫時放在船上，把皮箱子抬到花姐姐家來。”

就這樣連續(xù)多次“表演”，抬進來的皮箱子有五六個，都放在了花不如的臥室里。

“浪子遂”見花不如佩戴著一串珠子，說：“你這珍珠品相不太好，我有數(shù)百顆的大珍珠，每一個都渾圓精美，等下一號船到來，我就取來送給你?！?/p>

就這樣，“浪子遂”在花不如家溜溜兒住了一個多月，覺得花不如也沒啥興趣了。

一天，一家人來報說：“某號船到了。”

“浪子遂”就對花不如說：“這只船不同以往，都是天下難尋的寶物，我得親自去看一看，順便把珍珠串給你拿來。

這些皮箱子暫時放在你家臥室，你得好好保管。

我下午才能回來，你派一個家人跟著我，牽一頭驢和我一起去。”

花不如于是就派一個仆人，跟著騎驢的“浪子遂”后邊。

走在半路上，“浪子遂”忽然說：“我的一把鑰匙忘在你主子家里了，剛才急著走沒帶上，你趕快回去給我取來?！?/p>

那個仆人剛要走，“浪子遂”說：“你稍等，我給花姐姐寫一封信，要不然她不會把鑰匙給你的?！?/p>

“浪子遂”于是下驢，走進一家紙店，買來紙筆，寫了一首氣死人不償命的歪詩：“杭州花不如，接著金臺浪子遂。著了人賠了驢，從今別后，那得明珠?！?/p>

陳全封好書信，遞給那個仆人。

仆人送信回去，花不如看過之后，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趕緊打開那些皮箱子，發(fā)現(xiàn)那里邊哪來的真金白銀，全都是磚頭瓦塊。

陳全老早就和家人約好日期，等著他乘船返回金陵城。

花不如也曾派人去金陵打聽，后得知“浪子遂”就是陳全，卻也無可奈何了。

花不如賠人又賠驢，就算是證據(jù)確鑿，卻不敢告到官府，畢竟自己家手腳也不干凈，妓家本就是騙人錢財?shù)摹?/p>

陳全花了一夜的錢，足足住了一個多月，也算是風月場中的牛人了，金陵城一時傳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