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世界》抽盲盒送皮膚消費不受限。
近年來,網(wǎng)絡游戲“防沉迷”政策不斷收緊,但未成年人在游戲內不理智“氪金”的社會新聞仍時有曝光:比如“12歲熊孩子玩游戲,偷偷充值花掉父母1.6萬元”等。針對游戲防沉迷系統(tǒng)的充值機制,南都大數(shù)據(jù)研究院在今年上半年(包含寒假期間)對國內40多家游戲企業(yè)的150款熱門手游進行體驗測評,結果發(fā)現(xiàn),在未成年人賬號下,龍淵網(wǎng)絡旗下的《放學別跑》手游可超額充值游戲虛擬幣；迷你玩旗下的《迷你世界》可大額抽取盲盒；還有部分游戲內可大額購買游戲周邊商品。
周邊商城
《迷你世界》抽盲盒送皮膚消費不受限
2021年1月,南都大數(shù)據(jù)研究院曾以20款手游為樣本,曝光了部分游戲存在充值漏洞。本次針對150款熱門手游的測評發(fā)現(xiàn),先前曝光的游戲基本都已對其存在的充值漏洞進行整改。
本次測評調查結果顯示,絕大部分樣本手游都限制了未成年玩家的充值行為,不過仍有個別游戲“放任”超額充值。另外,有十余款游戲內設周邊購物商城,其中,僅有不到半數(shù)限制了未成年玩家的購物消費額度。
體驗發(fā)現(xiàn),成都龍淵網(wǎng)絡旗下的角色扮演類游戲《放學別跑》未對未成年玩家的充值行為進行限制。盡管該款游戲的防沉迷系統(tǒng)公告中聲稱“8-16周歲單次只能充值50元”,但使用10歲未成年人的游戲賬號嘗試充值價值328元的游戲虛擬幣時,仍能順利完成支付步驟,其間并未收到任何限制。
南都記者留意到,近期就有游戲企業(yè)因違規(guī)向未成年人提供網(wǎng)游付費服務被查處。根據(jù)“中國掃黃打非網(wǎng)”披露的案件細節(jié),江西上饒某網(wǎng)絡科技有限公司運營的《原始傳奇》在向未成年人提供付費服務時,未采取有效措施限制未成年人使用與其民事行為能力不符的付費服務。今年1月,該游戲公司被責令改正違法行為,并被作出警告、沒收違法所得和罰款人民幣10萬元的行政處罰。
除了明顯的充值漏洞外,還有部分游戲向未成年玩家開放周邊商城或盲盒抽取活動,且并未限制購買金額或購買次數(shù),未成年人仍可在游戲內超額消費。例如,迷你玩旗下的《迷你世界》手游在商店充值頁面設置了“迷你抽盒機“活動,該活動還將贈送限定游戲任務皮膚、限時免減等作為所謂的“寒假福利”,誘導玩家購買、抽取盲盒,活動頁面宣稱“寒假福利,抽盲盒贏限定皮膚,限時立減,至高減225元”。南都記者體驗發(fā)現(xiàn),《迷你世界》雖限制了未成年人的充值行為,但允許未成年人在“迷你抽盒機“活動內隨意挑選、購買盲盒商品,且消費金額不受限制。春節(jié)期間,南都記者使用10歲未成年人賬號登錄該游戲,可花費299元抽取整套“告白森林盲盒”。此外,如《QQ飛車》等游戲的周邊商城也有類似情況。
另外,在游戲商城的充值頁面設置上,各手游均為未成年玩家提供了不同金額的充值選項。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手游提供的充值選項最高金額都超過了《通知》要求的未成年人每月累計充值限額。例如,《江南百景圖》《浮生為卿歌》《奧拉星》《明日方舟》等游戲在充值頁面提供的充值選項金額最高為648元。雖然未成年人賬號并不能在這些游戲完成超額充值,但大額充值選項的存在或對未成年人造成誘導。
電商平臺放任“代充”
代充《迷你世界》,直接打到未成年人游戲賬號
按照2019年規(guī)定,“8周歲以上未滿16周歲的用戶,單次充值金額不得超過50元人民幣,每月充值金額累計不得超過200元人民幣；16周歲以上未滿18周歲的用戶,單次充值金額不得超過100元人民幣,每月充值金額累計不得超過400元人民幣?！?021年8月出臺的《關于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wǎng)絡游戲的通知》也再次強調要加強對網(wǎng)游企業(yè)規(guī)范付費的監(jiān)督。
那么,未成年人是如何繞開游戲的防沉迷系統(tǒng),從而實現(xiàn)大額充值的?梳理某互聯(lián)網(wǎng)投訴平臺近半年的10000多宗相關投訴發(fā)現(xiàn),在家長的描述中,“不知情”“偷用父母手機”等詞高頻出現(xiàn)。例如,有家長投訴稱:孩子偷拿自己已過期的身份證注冊了游戲賬號,并通過支付寶和花唄為游戲充值了8600多元。對此,有家長提到,“希望游戲在充值時能開啟人臉識別或短信驗證通知等功能,這樣家長就可以提前知道孩子在充值,可以阻止”。
據(jù)悉,支付寶上線了“游戲鎖”功能,開啟后,如通過支付寶向主流游戲廠商充值,輸完密碼后會出現(xiàn)刷臉驗證提示,驗證為家長本人才能成功支付。該功能的上線,或許為未成年人冒用家長信息大額充值提供了一種解決思路。
此外,還有家長指責第三方電商平臺在未核實身份的情況下,向未成年人提供游戲虛擬幣代充服務。寒假期間,有家長投訴稱自家10歲的小孩在某電商平臺消費了8000多元用于購買游戲《迷你世界》的虛擬幣(“迷你幣”),其中柜臺商家賺取了1000多元的差價利潤,余下的錢則以“迷你幣”的形式充到了孩子的游戲賬號中。
針對投訴中提及的情況,南都記者在該電商平臺以“迷你幣”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發(fā)現(xiàn)有大量提供代充值服務的商家,隨機咨詢時,對方表示下單后迷你幣將會直接充到本人的迷你號(即《迷你世界》游戲賬號)。記者隨即提供未成年玩家的迷你號,付款128元之后,商家口頭詢問“充值業(yè)務需要您回答是否成年且是否知曉虛擬商品一經(jīng)充值無法退款”,得到“是”的答復后,充值成功到賬(實際到賬116元)。商家全程并未讓提供任何證明材料或信息輔助核實身份。記者核查發(fā)現(xiàn),通過該代充渠道,年僅10歲的未成年人游戲賬號確能收到充值超額的游戲虛擬幣。
游戲時長時段
《鬼泣-巔峰之戰(zhàn)》未成年人曾可不限時玩
為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wǎng)絡游戲,“網(wǎng)絡游戲服務提供者不得在每日二十二時至次日八時向未成年人提供網(wǎng)絡游戲服務”被寫進2021年6月起施行的《未成年人保護法》,同年8月,《關于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wǎng)絡游戲的通知》再次強調要嚴格限制向未成年人提供網(wǎng)絡游戲服務的時間,所有網(wǎng)絡游戲企業(yè)僅可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節(jié)假日每日20時至21時向未成年人提供1小時服務。
南都記者留意到,《未成年人保護法》施行后,部分游戲因未按規(guī)定限制未成年人的游戲時長時段曾被罰。例如,上海某企業(yè)自營的游戲《悠長假期》涉嫌在限定時間之外向未成年人提供網(wǎng)絡游戲服務,被作出警告、并處罰款人民幣10萬元的行政處罰。
此次測評發(fā)現(xiàn),仍有個別游戲企業(yè)“頂風作案”,放任未成年人在非允許時段、超時玩游戲,比如,運暢游戲旗下的《鬼泣-巔峰之戰(zhàn)》。在今年2月、3月的工作日下午,南都記者使用10歲未成年人的游戲賬號成功登錄《鬼泣-巔峰之戰(zhàn)》手游(ios端),且可任意游玩,而該時間段并非游戲防沉迷政策所規(guī)定的未成年人游戲時間。值得一提的是,在使用該賬號嘗試充值128元時受阻,有彈窗提醒稱賬號為8-16歲用戶單次購買金額不可超過50元。由此可見,《鬼泣-巔峰之戰(zhàn)》游戲方有能力并且已經(jīng)將該賬號識別為未成年玩家,但為何未按照防沉迷規(guī)定嚴格限制未成年人的游戲時長時段?5月底,當記者嘗試再次登陸該游戲時,發(fā)現(xiàn)情況已有所改善,未成年人賬號無法在非規(guī)定時間段登錄游玩,并有文字提醒使用時間。
另外,南都記者實測英雄互娛旗下手游《綠色征途》等游戲,發(fā)現(xiàn)以未成年人賬號在20至21時登錄后,到21點時并未自動結束游戲進程,會有一定延時。
專家聲音
充值漏洞容易產生“破窗效應” 應嚴厲處罰
騰訊發(fā)布的財報顯示,2021年第四季度,騰訊游戲本土市場中,未成年人總時長同比減少88%,未成年人總流水同比減少73%。可見游戲防沉迷政策下影響,已見成效。
不過,對于仍有個別游戲企業(yè)未嚴格落實政策要求的情況,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兒童研究所所長孫宏艷指出“這是游戲企業(yè)對未成年人的一種縱容”,其認為,買手辦送游戲幣等消費活動給了未成年人鉆空子的機會。
那么應如何完善游戲防沉迷系統(tǒng)的限玩限值機制?孫宏艷建議,有關主管部門對這些手游進行嚴厲處罰,避免其他企業(yè)易效仿,形成“破窗效應”。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院研究員田豐則建議游戲行業(yè)協(xié)會介入,明確對未成年人充值約束的細則,提高約束效率。
另外,孫宏艷認為每個企業(yè)、個人都應該形成保護未成年人的責任意識,第三方電商平臺向未成年人提供游戲代充值服務主要是因為缺乏這種意識,當然也不排除有些商家過度追逐經(jīng)濟利益主動制造了充值渠道。
